请名人写“序”历来是著书者的追求与念想。如果要丢下面子来换“光彩”，也不过是多了层麻烦和俗气。然而“自序”有直抒胸臆的畅快和笔触灵魂的自由。我的妻子是高级会计师，担任过集团公司副总，以及两家公司财务总监。在这里我无意“炫妻”，是她的评论触动了我的神经。她认为目前很多会计工作者，单说做账没问题，主要是缺乏会计视野和做事格局，不能从集团利益和战略考虑会计工作。这番话是对那些埋头只教会计处理老师的提醒，引发了我对会计创新教育的思考。我能出这本集子得益于“宁波市特色专业”建设项目的支持。2012年，我主持申报的项目获得了宁波市教育局的“宁波市特色专业”建设项目。该项目建设总体思路是“以著书立说、会议讨论与交流等方式，提高教师的教学方法、教学手段和水平”。此后，我沉浸在整理书稿文论中，重温了昔日写作的幸福时光。本书辑录了我从事教育工作以来发表的和未发表的论文，其中也有我指导学生合作撰写的调研论文。《高校会计教育改革要有三大突破》一文发表在2000年第1期的《南开管理评论》上。虽然过去了16年，但文中观点历久弥新。文章认为教材编写有两个方面的“并发症”：一方面跳不出会计准则、制度框框，你有的内容，我写；你没有的内容，我不敢越雷池半步。学术上的缩手缩脚导致教材“平庸”，结果是名校与一般院校的教材在内容和结构上，大同小异，缺乏风格特色，更谈不上“金牌”教材。另一方面这种僵化写法，又使许多作者对国内外会计理论变化、会计实务发展熟视无睹，对学生的改革愿望与人才市场上出现的新课题更是不屑一顾。他们不讲会计的现实性和实用性；相反，却去追求会计学科体系的完美性和永恒性。翻阅当前会计教材仍能印证我当年的观点。2001年，我受邀参加了由清华大学、香港理工大学主办的“中国会计与财务问题国际研讨会”，主旨演讲了论文《中国会计教育现状分析——来自大陆14所重点大学会计教学现状评估及改革方向的调查报告》。这篇论文的写作冲动来自中国台湾地区某教授的刺激言论。他说：“大陆会计教育最需要改进的地方是教授的品质”，然后，话锋一转：“大陆会计教育主要优点在于学生品质”。如此反差，简直要让大陆教授愤怒，我很不服气。为此，与学生共同设计了《中国高校会计教学现状及改革方向调查问卷》。调查了中国人民大学、厦门大学、复旦大学、同济大学、天津财经大学、中南财经大学、东北财经大学、上海财经大学、西南财经大学等14所具有代表大陆会计教育水平的高校的会计系大三、大四本科生。我们的目的显而易见：了解和掌握中国高校会计专业学生对会计教学现状的评价和教学改革愿望，为人们认识大陆会计教育现状，提供真实、客观的信息。演讲结束后接受了中国香港《星岛日报》记者专访，我再次重申大陆会计教育并非如海外教授所言那样的“糟糕”。一个星期后刊登在《星岛日报》的专访文章多处观点曲解了我的原意，变成了对大陆会计教育的挞伐，由此“佩服”中国香港记者“妙笔生花”的本事和“业界良心”。2006年前后，什么博士退学，教授出走，经传媒的渲染变得沸沸扬扬，夹杂着“高等教育失败”论。倘若有人提出“会计教育”失败是否会引起众人的共鸣？会计教育存在什么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对待？这些便成了我们做这项“关于当前会计教育几个热点问题的调研”的初衷。问题是调研对象是谁，他们会接受我们的访谈吗？一个偶然机会，我看到了即将在2006年4月21日举办的中国会计学会第五届全国会计信息化年会通知。于是，我要求学生立即买票赶往合肥，采取会议间隙“蹲候”，走廊“堵截”，会议旅游“跟随”的娱记狗仔方法，面对面采访了18位专家学者。之后，该文投稿韩国“文化与会计”研究会，韩国主办方来函邀请参会，我也因此享受到了来回免费机票和住宿的待遇，结识了韩国釜山大学的崔教授和釜庆大学的金教授，拉开了宁波大学国际会计交流序幕。之后，由韩国崔教授、金教授引荐，宁波大学会计融入了中日韩会计国际交流活动。2014年，我们成功主办了“中日韩国际会计研讨会”，与会国外学者有30多人，其中有日本名九州大学、日本熊本学园大学、韩国釜庆大学、韩国白石大学、韩国釜山大学等十多所大学的代表。现在想来是一篇文章引发了宁波大学国际会计交流。外界历来认为高校教师收入高、工作轻松而且受人尊敬。但是随着我国教育改革的深入，来自教育主管部门、社会等方面对教师压力日益加大。我身边很多教师存在焦虑、烦躁、抑郁等心理不健康现象。男教师说教育部应尽快出台早退休政策，女教师戏言还不如被包养了省心。然而我国对教师工作压力的研究却很少，专门对于会计教师的压力和生存状况的调查更是空白。2009年11月6—8日，我参加了由江西财经大学主办的中国会计学会2009年七届二次理事会。这个会议的前身是“中国会计教授会”。不知因何缘故，瘦身（规模缩小）拔高为中国会计学会最高层次会议。11月7日下午，我参加第二小组“金融危机下的会计教育问题”研讨会。会议由广东商学院院长王华教授主持，代表们对两篇提交的论文进行了交流。非常荣幸的是，全会只有12篇论文公开交流，而我的论文幸运“中奖”。我作了题为《会计教师压力、生存状况及幸福指数调查——来自全国15省市近700份问卷调查》的发言。论文基于对15个省市高校的会计学教师问卷调查，分析研究了目前我国高校会计教师的压力、生存状况、幸福指数三个方面的情况。在高校会计教师的压力方面，调查显示了目前高校会计教师的总体压力较大，其中男教师、中青年教师、博士教师、高职称教师、综合大学教师的压力尤其突出；高校会计教师的压力来源主要来自工作压力和科研压力。在高校会计教师的生存状况方面，调查显示高校会计教师收入提高了但是却存在内部收入差距大的问题，会计教师每天的实际工作时间偏高，高校会计教师的幸福指数偏低。我的论文点评人是复旦大学李若山教授。他认为，文章思路具有开拓性，立意新颖，视角独特，富有创造性，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文章对于当前会计教师的压力、生存状况及幸福指数的研究表现出了作者对当前会计教育实质问题的深刻认识和理解；文章来源于当前会计教师的调查结论，网络调查可避免当面调查的人为因素，可信性强、针对性强、及时性强，对会计教师的生存现状研究具有很大的启示性。厦门国家会计学院副院长黄世忠教授认为可以引入一些科学性更强的指标，比如用猝死率等指标表示压力大小；对会计教师幸福指数的评价可以考虑会计教师之外的其他专业教师、非教师会计人员、企业高管等，扩大样本量更有说服力。南开大学商学院副院长刘志远教授认为要区分客观压力与主观压力，文章中的压力调查主要来自主观感受，是自己的认知，客观压力的调查可以增加可信度。除了收集的论文外，还辑录了自己主持并撰写的专业建设的成功申报书。2011年，按照学校要求主持申报会计学硕士点。当时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设置研究方向。为此征询了不同意见，最后我拍板确定了“审计与理财”和“财务与会计”方向。既考虑了会计系科研优势和特色，又兼顾了毕业生就业选择的便利。在研究生课程设置上，我新增了一般院校没有的“会计实证课程”。2012年，宁波市教育局开展了宁波市特色专业建设遴选工作，有经费支持的专业将得到进一步发展。因此，各专业间的竞争比拼异常激烈。是否申报？一直困扰着我。摆在面前的是院系两级申报，会计系优势不明显，很可能在系级比拼中落榜。而且申报涉及系资料收集与写作角度思考，在没有任何资金补助的情况下，申报失败就是一无所有。最终杀出商学院，在学校各专业PK中也不落下风。在宁波特色专业名单中，我发现有宁波诺丁汉大学、浙江万里学院和宁波工程学院会计系的名字。如果当时考虑个人得失太多，不申报，将贻误宁波大学会计新一轮发展。2011年11月28日，我收到了一件由审计署办公厅寄来的包裹，其中包括刘家义审计长手写体的回信，以及赠送的审计署红头文件和书籍。在回信中，刘家义审计长接受了我指导的学生科研团队（沈琪虹、汤晓帆、潘攀、倪璐、叶旭亚）的建议，肯定并赞扬了他们的科研活动。这是怎么回事呢？2010年12月开始了学校SRIP项目申报工作，会计系的出题任务落在了我这个系主任身上。如何为学生打造适合他们特点而不是“大人”式的课题？为此，整整一个星期，我查阅了全国挑战杯获奖项目，结合审计教学中感悟的教材偏重注册会计师审计现象，提出科学疑问：现行审计教材只讲注册会计师审计，忽略国家审计的现象是正常的吗？尤其是刘家义审计长上任后，国家审计的理念、内容和方法都发生了重大变革，我们完全可以把疑问求解审计长，于是课题《国家审计免疫系统论将带来什么》出炉了。随即被列为商学院入选课题，参加学校评审，获得了SRIP（浙江省大学生科技创新项目）重点立项项目。为了扩大课题研究影响力，我认为不能走普通的网络调查模式，采取大胆信访审计署审计长刘家义同志的调研形式，为浙江大学生科技创新调研活动提供一种新思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前期准备工作，学生科研团队于2011年7月10日向刘家义审计长邮寄了一封信件，信中我们向他展示了我们的调研数据，表达了我们对于“审计免疫系统论”的疑惑，向审计长提出了6个问题。2011年8月30日、31日，刘家义审计长在南京审计学院开展视察工作时，在与师生们交流互动中，刘家义提及一封让他印象深刻的来自一群审计学专业大学生们的信件。这封信，让刘家义既感动于学生们求知的热忱，也让他心生愧疚：“关于国家审计理论体系尚未构建和完善，责任在我。”2011年11月10日，刘家义审计长亲笔给宁波大学学子回复了信件，这是刘家义审计长首次对学生信件进行回复。他在信中表达了对宁波大学学生科研质疑精神的赞许和肯定。认为“审计理论研究大大落后于审计实践，教科书讲的与实践情况‘两张皮’。这在很大程度上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制约了审计事业的科学发展”。最后，审计长鼓励宁波大学学子“谁占领了理论的制高点，谁就拥有了未来！”宁波大学新闻网、宁波大学商学院、商科实验教学示范中心等相关网站上进行了报道。宁波市审计局新闻网连发两篇报道，市审计学会秘书长张克俭处长对学生科研项目大加赞赏，表示将组织审计人员开展对刘家义审计长信件的学习。学术是在不断的质疑中发展完善的，在学术讨论中要有漠视领导地位、官衔的勇气。2010年4月，我参加了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召开的“中国会计学会审计专业委员会学术年会”，会上提出了对审计署刘家义审计长的“国家审计免疫系统”论的不同看法。言毕，神木集团的一位审计领导说：“你还真敢说呀。”虽然我也承认这一理论具有科学性、创新性、前瞻性，但仍然存在以下几个问题：（1）定义过窄；（2）提法标点符号出错；（3）用比喻作定义项不妥当；（4）违反了下定义的逻辑规范。正如金岳霖主编的《形式逻辑》中指出的“定义项不能用作比喻”。之后，我将质疑精神传递给我的学生，启发她如何与审计长辩论。在毕业论文中，她从医学免疫系统角度阐述了由于审计免疫系统的无法免疫所带给审计的问题。2012年，刘家义审计长在2012年第6期《中国社会科学》上刊文《论国家治理与国家审计》，对“国家审计免疫系统”论进行了修改，作了新表述：“国家审计的本质是国家治理这个大系统中内生的具有预防、揭示和抵御功能的免疫系统。”这里的每一篇论文都有故事，每个故事都有创新火花。谨以此书献给病重的父亲！谨以此书献给希望的女儿！郭强华2016年4月3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