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全球对于城市地区的认识发生了改变。过去，城市地区通常被描述为社会挑战（如污染、交通堵塞、健康风险等）于空间上集中呈现的某个地方，现在则被理解为经济社会活动集聚产生变革的地方。快速、规模空前的城市化尽管带来挑战，但可以主要理解为城市转型带来机会的过程。

一 可持续发展目标——为全球城市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从全球层面看，城市化带来的变革力量有利于应对社会挑战的观点在全球政策、议程和指南中均有所强调。在《改变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联合国概括了影响人类和地球至关重要的领域的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以激发未来15年的行动5025611。从该议程赋予城市地区的角色上看，城市地区对于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可持续发展目标11：可持续城市和社区”完全侧重城市化，其余16个目标也都有涉及城市内容。所有17个目标及其分目标都明确指出城市可持续发展对于人类和地球的重要性，其中有90个指标（共1 69个）涉及城市地区。

“可持续发展目标11”首次表达了在全球层面的政治、政策和实践中讨论可持续城市化和城市发展的必要性。联合国人居署随后发布了几乎由所有成员国签署的相关文件——《新城市议程》，阐释了城市化有助于构建可持续的未来、为全人类带来利益和机会的共同愿景。这标志着一个根本性变革，即确认可持续发展为应对城市挑战解决方案的组成部分。“可持续发展目标11”和《新城市议程》的重要性取得全球共识，为实现可持续发展路径所涉及的目标和愿景提供了全球性参考框架。

上述愿景和实现路径体现了对城市化的理解从导致环境和社会问题的动态过程到产生变革性力量的过程的根本性演变5025612。可持续发展转型方法多元化且涉及不同内容，包括一系列倡议、活动、项目、方法和利益攸关方等。为实现上述城市转型，城市政策、研究和创新所涉及的不同方法需要克服部门分割并整合不同的方法和技术5025613。同时，还需要理解其在何处可以增加转型潜力，在何处自相矛盾的战略、方法和执行会导致两难困境并可能妨碍转型力量的增强。

二 从国际交流中受益

实现全球城市转型需要建立从地方到全球不同层面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关系。机构、城市、项目、倡议间的双边和多边伙伴关系可以提供更有效、更有针对性的能力建设国际支持。可持续城市服务和基础设施领域知识、技术和经验的交流与共创为解决城市规划、环境、健康、水务、交通、信息通信技术、危害、韧性方面的问题，以及减轻灾害风险和提高人民福祉等提供广阔的前景。

为此，欧洲城市联合研究计划（以下简称“欧洲城市计划”）和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以下简称“中国城市中心”）于2016年开始合作，旨在交流知识、建立战略层面对话、聚集中欧专家的专业知识。欧洲城市计划是挑战驱动型研究和创新倡议。自2012年至今，已在可持续和宜居城市地区领域资助70多个项目，主要侧重“城市创新应用实验室”、试验和科学—政策转化。中国城市中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直属事业单位，主要从事城市化和城市发展的政策研究和咨询。自1998年成立以来，中国城市中心一直为中国部委和地方政府提供政策研究和咨询服务并开展国际合作项目。鉴于欧洲城市计划和中国城市中心的职能和工作内容，二者通过交流知识、激发讨论、提高对城市转型优秀案例的认识等方式为可持续发展目标和《新城市议程》在欧洲和中国的本地化和落实一起贡献力量。

三 创新方法与中欧案例

报告选取了五个涉及城市可持续发展的专题领域。每个专题领域都提供了由欧洲城市计划资助的欧洲案例和中国的创新项目/城市案例，展示优秀案例并强调运用创新方法对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积极作用。以下是五个专题领域的案例概要。

1.可持续城市规划和城市更新

以人为本的城市规划和对已有住宅区的节能及提高生活质量的改造是城市可持续发展非常重要的内容。报告中的欧洲SubUrbanLab案例展示了城市创新应用实验室的共同设计和参与式规划如何在物质和社会层面提升弱势社区。许多中国城市地区的超大街区降低了可步行性。中国四川省南充市的大规模城市更新项目阐释了如何通过可持续城市规划和城市更新将微尺度开发植入已有的大尺度建设，从而提高可步行性，增强城市地区的可持续性和宜居性。

2.能效与低碳发展

城市地区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提高能效方面具有巨大潜力，对减缓气候变化可以产生积极影响。这不仅需要可再生能源技术或创新能源管理，而且需要改变能源消费行为。报告中的欧洲案例me²项目旨在创建一个提高市民对能源消费认知的社区平台，探索通过改变能源消费行为实现提高能效的方法。me²概念通过了阿姆斯特丹（荷兰）和里斯本（葡萄牙）创新应用实验室的测试。在中国，低碳发展在战略和城市层面推行。中国多个部委通过发布生态城市政策和标准、启动试点城市项目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目前已有许多城市开始试点项目，努力实现低碳发展。其中，最成功的案例之一——杭州市，制定了宏伟的低碳发展计划，意在成为低碳城市和全国可持续发展城市典范。

3.交通出行

全世界都在努力改善交通出行系统，旨在为全人类提供安全的公共场所、商品、服务和经济机会的同时减少因交通出行产生的环境足迹。关于如何处理交通出行问题对其他经济（社会）、环境问题以及城市人口的生活质量和福祉问题产生的重要影响，报告提供了应用多模式出行系统和新的出行服务解决通勤和交通堵塞问题的案例。报告中的欧洲案例 Smart Commuting项目分析了3个国家通勤者的出行行为，从而确定新出行服务的需求和潜力。该项目的成果不仅被政府采用而且转化为交通公司的商业解决方案。中国上海案例阐释了不同的智慧出行服务如何加强以公交、汽车、火车和自行车为主的多模式交通出行系统。通过一个综合的应用，不同交通出行模式的信息得以整合，门到门出行计划可以以多模式出行方式实现。

4.共享经济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城市人口趋向于共享而非拥有的消费习惯，共享经济已成为现实。共享经济具有挑战固有消费模式的潜力，共享服务正从社会、环境和经济方面影响城市生活。在中国和欧洲，新的共享计划正在极大地影响城市生活和消费模式，并具有对城市可持续发展产生积极影响的潜力。报告中的欧洲案例E4-share项目开发了灵活、高效、具有经济活力的汽车共享系统模型。该项目以维也纳城市为案例，在对比不同汽车共享模型、确定用户激励、回顾支持性政策框架的基础上开发此汽车共享系统模型。在中国，近年来共享经济迅猛发展。作为共享经济的一部分，杭州市于2008年首次推出公共自行车系统，在全市范围内提供与已有共同交通的无缝衔接，以缓解交通堵塞和环境问题。自2015年以来，随着创新技术的发展以及新共享机制和商业模式的出现，无桩共享单车在中国蓬勃发展。目前，共享单车与解决“最后一公里”、减少对汽车的依赖和温室气体排放等问题都具有密切联系。

5.智慧城市治理

更有效地设计和实施城市可持续发展战略需要新的由公共和私营部门利益攸关方参与的合作治理。有利的技术、大数据和实时响应为创新和智慧城市治理和管理提供了新路径。当下，城市决策所需的多种信息来源容易获得，只是需要合适的工具和方法对信息进行整合和合成。报告中的欧洲案例UrbanData2Decide项目处理来自社交媒体和开放数据的数据组，开发城市治理决策支持系统。数字技术和社交媒体同时支持参与式城市规划和治理。另一个欧洲案例Incubators for Public Space项目将新技术植入参与式规划过程，使所有利益攸关方都有机会为城市规划做贡献。该项目在伦敦、布鲁塞尔和都灵三个城市设有城市创新应用实验室。在中国，随着先进的信息和网络技术的应用，智慧城市治理体制创新在过去几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互联网+”使城市治理和管理模式发生深刻变革。用更智慧的方式管理人口、检测城市道路网络和智能应急响应系统是智慧政府治理的三个典型例子。山东威海市智慧城市治理案例旨在通过体制改革和社会技术创新加强电子治理，从而加强政府治理能力、提高公共服务提供效率、改善民生。

四 结论

报告的结论部分通过分析中欧优秀案例间的异同，为中欧在城市可持续发展领域可能的合作内容和方式提供建议。报告仅筛选了部分欧洲优秀案例，而非全部。所选案例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欧洲城市计划在该领域资助的典型案例和中国城市可持续发展（包括试点城市、项目等）的总体情况。

中欧在城市可持续发展上具有相似之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双方城市面临共同的挑战。差异之处，总体来说，主要是由于双方不同的城市化水平、经济社会发展阶段以及城市治理和城市可持续发展方式造成的。以下两点主要差异基于报告中的案例分析得出。

第一，不同规模和推广方式。总体来说，欧洲的优秀案例多偏向项目规模，更侧重测试理论框架、方法和创新技术，推广已经测试和检验的示范项目。中方的案例则更倾向于城市规模，更侧重在试点城市执行相关项目，然后选取更多的试点城市进行推广。

第二，不同的公众参与方式。中欧城市的公众参与方式有所不同。合作和共创式参与方式在欧洲案例中比在中国案例中运用更多。这可能是因为中国城市更多地采用自上而下的治理方式，欧洲的城市则更多地采用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治理方式。

除了反映规模和城市治理方式不同之外，报告中的案例也非常好地展示了城市转型需要综合性方法以及需要不同利益攸关方的参与。以下三点是原则上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因素：（1）新技术解决方案或帮助解决具体城市挑战的社会创新；（2）利用上述新技术和社会机会创建城市转型框架的新治理模式和治理能力；（3）通过早期参与城市规划和发展过程，动员市民建立对新方法和解决方案的认知、改变行为、支持新解决方案的运用。

由此可见，实现城市可持续发展需要不同层面的所有利益攸关方（包括城市、企业、大学、研究机构和金融机构）的参与和努力，需要研究和创新的大力支持。在地方或城市层面处理这一复杂且带有实验性的情境（通过试点项目或者创新应用实验室）有助于解决城市面临的具体挑战，使所有利益攸关方都有机会参与合作、共创城市发展行动方案。参与过程中所产生的证据可以总结成优秀案例，结论可以在新政策、合作伙伴关系和商业模式上进一步应用。报告提供的案例强调了应用多个利益攸关方方法的潜力，为双方项目执行者间的进一步交流提供了有益参考。

鉴于中欧双方存在上述差异，也许值得在更好地了解地方性知识和需求的基础上探索对方市场。总体来看，欧方可能可以与中国的主要利益攸关方合作，通过分享已经测试和检验的示范项目为中国城市提供城市可持续发展框架和相关领域（如开放数据和城市创新应用实验室）的经验。中方具有广阔的市场和有利的创新环境，同时可能与欧方的主要利益攸关方合作，为欧洲城市提供信息网络技术和硬件基础设置。

此外，或许需要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动员和整合中欧双方主要利益攸关方资源。鉴于前文所述中国城市中心和欧洲城市计划的职能和工作内容，二者或许可以在中方和欧方发挥协调作用整合上述资源。合作方式建议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开展合作项目——邀请中欧主要利益攸关方参与，中欧城市作为试点和观察城市；组织各项活动——邀请中欧专家和主要利益攸关方参与，更好地了解地方性知识、交换可能可以转化、适应其他地方性情境的想法和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