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王杰相识已近二十年，知道他一直在研究中共经济思想史并集中于陈云经济思想的研究。他自1988年出版《陈云经济论著研究》后的十多年中，不断有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发表，2001年又出版了《陈云经济思想新论》。据我所知，他是截至目前国内一人出版这方面两部专著的两人之一。他的研究已经历了从局部到系统，再到专题研究的过程。其《陈云经济论著研究》和《陈云经济思想新论》，都由著名经济学家宋涛先生作序并予以高度评价。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陈云组研究员、迟爱萍博士认为，《陈云经济论著研究》是当时系统研究陈云经济思想的四部代表作之一5250163，《陈云经济思想新论》是1995—2004年期间出版的两部“学术价值较高的研究性作品”5250164之一。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陈云研究述评论文集》中有专家引用王杰的陈云经济思想著述达四十多次。学术界的广泛关注足见国内同行专家普遍承认王杰在陈云经济思想研究领域的领先地位。

王杰同志这部新著的特点主要是“专”、“新”、“深”、“宽”。

一是专。这部专著所列每个专题，既扼要廓清了陈云该方面思想体系的来龙去脉，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相关大政方针和公理式的一般指导原则，以及决策转化和贯彻的“U”形曲线，又深入地分析了曲线发生的原因。比如，《陈云的农业经济思想系统考察》既系统概括了陈云粮食定、天下定，发展农业是头等大事，以农业为基础实现综合平衡，并以农业与国民经济其他方面的比例协调与否作为检验国民经济比例关系是否平衡标准的思想，特别是扼要地介绍了陈云所揭示的农业对国民经济其他方面“一五十五”后相关影响的思想，以及宏观经济决策必须贯彻农业“三先”的指导思想，并且深刻剖析了贯彻陈云农业经济思想未能坚持始终的严重后果及其发生的原因，从而昭示了陈云农业经济思想的重大现实指导意义。这是截至目前国内研究陈云农业经济思想著述中挖掘最深的成果。这种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和“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严谨治学作风，值得大加提倡。

二是新。国家干预和自由放任及计划与市场的关系，历来是经济学永恒的主题，也历来是对陈云经济思想争论的焦点。王杰在《陈云市场经济思想的历史命运》专题中，借用陈云的说法——在西北财经办事处管经济是“摆摊子”，在东北管经济是开“商店”，管全国经济是“办公司”，并准确概括了陈云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可以跨地区、跨省、跨国、跨洲的“四跨”为社会主义“跨国公司”，从而清晰再现了陈云经济思想“摆摊子”→“开商店”→“办公司”→开“跨国公司”的发展脉络，虽然各发展阶段的层次和规模不同，但发展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却是贯穿始终的主线。这不仅以史实解决了陈云经济思想的经济类型归属问题，而且也清楚地反映了中国新社会经济逐渐走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轨道的发展历程。

三是深。积之久、发之深是王杰这部专著的一个显著特点。研究者大多对陈云1948年发表的《中国职工运动当前的总任务》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王杰则作了深入发掘并认为，这是陈云经济思想首次整合的重大成果，其中提出的国民经济计划化、经营企业化和管理民主化“三位一体”模式，明确构造了新中国有计划商品经济的基本模型，即国民经济计划覆盖经济社会宏观层面，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包容经济社会基础层面，经营管理层面按照民主化原则建立相应的制度体系。这一思想经过后来的发展、上升，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奠定了重要的实践和思想基础。江泽民指出：“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也就是有计划的市场经济”，“比较倾向于使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个提法”5250165。王杰同志的这一发现无疑是具有很高学术价值的原创性成果。

四是宽。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立、快速发展并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既包含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又毫无疑义是构成世界经济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这恰恰是陈云经济思想研究的“软肋”。在西方经济学如大潮涌来，似乎只有“西药”才是医治中国经济百病的灵丹妙药思想日盛之际，王杰的这部专著则从世界经济欠发达板块经济学的大视角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央苏区、陕甘宁边区和东北解放区等时期乃至新中国经济都属于欠发达板块范畴，基于此基础所形成的经济思想无疑是关于欠发达板块经济学的创造。比如所有经济都是混合经济，实现综合平衡的宏观调控都必须实行计划与市场有机结合，综合运用财政政策、货币金融政策和税收政策手段，而以经济手段为主等等，与西方经济学并无二致，只不过具体说法不同而已。所以绝不能贸然妄自菲薄。王杰在《陈云是20世纪最伟大的经济战略家》中指出：包括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西方伟大的经济学家，虽然都在某个方面做出了突破性的重大贡献，但他们都没有长期直接领导一国经济的实践，与长期领导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经济的陈云不能同日而语。西方经济学可以作为建立中国政治经济学的有益补充，但绝不能、也不可能简单的替代。陈云在构建中国式经济学体系方面做出的重大贡献，是“稳住阵地再前进”的良好基础。

特别值得提出的是，这部专著冷静考察了陈云经济思想对当今经济政策的主流思想的形成奠定了什么样的基础，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对现实有何指导意义，还将产生什么样的长远影响，在矫正陈云经济思想研究中本末倒置的“当今化”方面迈出了坚实的一步；也有助于正确认识中国共产党对世界欠发达地区经济理论的重大贡献，有助于破解中国共产党经济思想史和新中国经济史的诸多迷雾，特别是有助于指导我国经济社会从欠发达向发达继续前进。这种实事求是，尊重历史的态度无疑是正确的。

从欠发达板块经济学角度研究陈云经济思想，是该领域研究的新课题。虽然还有待于进一步成熟，但这部著作已经做出了努力，很值得一读。

魏杰

2004年9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