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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中杂俎

ISBN:7-5004-1625-3

出版日期:1994-01

页数:490

字数:300.0千字

点击量:8527次

定价:1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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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简介

李筠

廖沫沙同志生前在编辑他的文集的时候,特意选出几篇“文革”时当“黑帮”的交代材料,收入《廖沫沙文集》第二卷,名曰《瓮中杂俎》。“三家村黑帮”嘛,全国共讨之、全国共诛之的专政对象,自是在瓮中,无处可逃。姐,音阻。椹板也,椹同砧,切肉之荐曰俎。《项羽本纪》:“如今人为刀姐,我为鱼肉”。其义不言自明。

沫沙同志仙逝后,他的夫人陈海云同志继续收集廖老过去所写的文章,发现未收入文集的甚多,竟又有二十多万字,可见廖老生前写作之勤奋。其中关于“文革”的交代材料,可收入者亦不少,乃补入之,名仍其旧:《瓮中杂俎》。而与前不同的是收入文集中的十一篇尽为交代过去撰写所谓“大毒草”的经过,以及思想根源的挖掘。而新补入者增添了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为个人历史问题的交代材料,诸如几次被捕的经过;二是“思想汇报”和工作检查之类。在付梓之前,遵海云同志嘱,把这些交代材料认真看过,读后感触颇深,受益甚大,并愿向读者推荐之。“文革”前,我作为《前线》杂志《三家村札记》的责任编辑,对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位方家的大作,自然有先睹为快、早受教益的机缘。那时编辑的都是他们的正式创作,当然有很高的美学价值。这些交代材料虽然是“文革”独有的一种体裁,令人望而生畏,但是,沫沙同志所写的这些材料很值得一读,它透露出人性的真善美,它教你如何当黑帮,也就是怎样做人。

做人,最难的莫过于做个老实人,一是一,二是二,在任何情况下都实事求是。已收入沫沙文集第二卷的十一篇,顶住了全国大批判的高压,如实交代了写文章的来龙去脉,不管这样写是否合乎造反派的口味。但是,压力不仅于此。我们知道,“四人帮”整人往往是从意识形态问题入手的,故称之为“文字狱”。但是,“四人帮”也知道,批“毒草”,可以把人搞臭,然而,仅凭这些文章还不能完全置人于死地。于是,大批判之后,便紧追政治历史问题,一定要把邓拓、廖沫沙打成叛徒,把吴晗打成特务。这是“四人帮”的杀手锏,自然对廖沫沙同志来说,这也是最关键、最严重的考验了。沫沙同志详尽地写了历次被捕的经过,甚至绘出了曾被关押处的房屋结构图,门窗在哪里,楼梯的方位等等,极尽细节的真实。而更重要的,是他绝对忠实于历史的本质的真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在狱中,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共产党员,没有做任何有损于革命事业的事。一个人要真实,永远实事求是,这是做人的最重要的也是最高尚的精神境界,人性的真、善、美,“真”其首也。

孔子曰:“人之初,性本善。”“四人帮”是批孔批儒的,包含批当今的大儒——象周总理那样最最善良的好人。他们是灭绝人性的性恶论者。在《瓮中杂姐》中,我们可以看到“四人帮”的狰狞,更对比出沫沙同志那纯朴善良的人格。在有关劳动的思想汇报里,有沫沙同志被百般折磨的情景,也可看到劳动人民对他援之以手,教他劳动技能的感人情景。五十年代,沫沙同志曾患脊椎骨结核,腰有重伤,“文化大革命”初期,他已是年届花甲了,怎当得那样繁重劳动的折磨?甚至连请假回家换洗衣服都不准,但是他挺过来了,并以宽阔的胸怀,善意地对待事物,自我排解烦恼,表现出中国知识分子既倔强又极善良的那种可爱的性格来。

“瓮中杂俎”这些交代材料,很难称之为何种体裁,杂文?散文?论文?记叙文?都很难说。这也许是“文化大革命”的一种独特创作吧。被列入“黑帮”的,都得写交代材料,而且形成八股:先是选一条最高指示,作为统帅全篇的主题,而且要密切联系实际。比如,造反派们勒令黑帮学习和引用《敦促杜聿明投降书》,实在令人啼笑皆非。语录之下是交代罪行事实,然后挖思想根源,最后再引用毛主席语录批判之。但是沫沙同志的交代材料却不落此窠臼,读起来一点也不枯燥。比如,交代历史事实,常有大段的场景描绘,人物表情的特写;写思想汇报,包括检查向造反派发脾气,也往往露出他特长的杂文笔法,有的极富形象性,如一篇思想汇报写的是“文革”前夕,沫沙同志由乡下回城做检查,有两个人先后到家里来看他,从进门的姿势到语言口气写的都不同,就像凤姐的出现与宝钗仪容迥然有异一样。不指名地活画出两位我们所熟悉的市委领导同志。因此,可以说,这一些交代材料具有相当的文学性,体现了沫沙同志独特的美学素养,所以,这些交代材料收到文集和补遗集里是当之无愧的。更何况,这些是瓮中的产品,在砧板上写出的东西,它在高压下所体现出来的真善美的灵魂更是难能可贵的。

最后,我还想说“文化大革命”已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的青少年,对那场浩劫恐怕已知之甚少,我们有责任使后人了解“文化大革命”究意是怎么回事?永远记住这个沉痛的教训。因此,留些“文革”时期的原始墨迹给后人,我想是大有益处的。

写于一九九三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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